永康腐败案牵出27名校长——

    硕鼠，教育净土也敢啃

    核心提示：近日，永康市查处一起震动全省的教育系统特大腐败窝(串)案，涉案金额达400余万元，共有33人受到党政纪处分，涉及城区及多个乡镇，其中，单现任校长就有27人。这起教育领域腐败案并非个例，近年来，一向被称为“清水衙门”的教育领域逐渐沦为职务犯罪的高发区，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。

    “收受陈某为感谢其提拔而送的人民币5万元，收受吴某为感谢其关照而送的金条5根，多次收受舒某某馈送的共计98条软壳中华香烟烟票，价值人民币近6万元……”近日，永康市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一桩受贿案件，被告席上，永康市教育局原局长何福明听着案件陈述，心里像是被打翻了的陈醋瓶。

    作为当地教育部门曾经的一把手，他一步步深陷泥潭，将自己卷入教育系统特大腐败案件中：多人利用职务之便，在学校食堂蔬菜配送、工程建设等领域大肆收受贿赂，涉案金额达400多万元，共查处33人，其中，现任校长就有27人。

    当面育人背后腐败

    在27名落马校长中，永康解放小学校长舒华东涉案88万多元，数额最大，腐败范围最广。

    在知情人眼中，舒华东可谓是个能人。走马上任解放小学前，他在永康市石柱初中担任校长，期间，学生中考成绩连续3年保持农村初中第一。2007年9月，40岁的舒华东来到市区解放小学担任校长以来，学校在社会上的声誉不断扩大。

    不过，“能人校长”的过人之处不仅在业务上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永康市纪委工作人员对他在收受贿赂时所用的手段也印象深刻。

    2007年7月，永康人周某想把在农村任教的老婆调至城区小学，请舒华东吃饭，并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条硬壳中华香烟和两瓶茅台酒塞给他，不料被他当场拒绝。3天后，舒华东又将周某偷塞给他的两万元邮政储蓄卡，退还回去。当周某以为没戏的时候，舒华东以帮忙打点关系为名，“指点”周某花费11万元到指定烟酒商店购买两斤冬虫夏草，除了留下一部分自用，其余部分在一个星期后，拿到购买商店换成现金和香烟。

    除了在教师调动上收受好处费，舒华东的腐败触角几乎伸及校长权力能涉及的所有领域。

    2008年，解放小学校园绿化与一家花木场续签合同，老板购买一支高档野山参相赠，价值两万元左右，随后，因舒华东不喜欢人参，又换成一盒燕窝与现金1.2万元；2009年，解放小学一名教师想保证评定高级职称万无一失，送给舒华东两万元，让他帮忙各方协调……在他自己交代的犯罪事实材料上，记者看到，其贪腐涉及范围竟包括资料、培训、基建、旅游、教师调动、聘任职称、赞助费、食堂等8个方面，贪污金额15万元，受贿高达73万多元，让人瞠目结舌。

    对此，永康市纪委一位干部表示：“这次教育系统的案件涉及范围之广，涉案金额之高，在永康历史上是少见的。”

    教育系统案件频发

    记者发现，近年来，一向被称为“清水衙门”的教育领域逐渐成为职务犯罪的高发区。

    在河南省新密市，有“明星校长”之称的新密市第一高级中学原校长张杰，因贪污77万元，一审被判有期徒刑10年6个月。当地有关人士介绍，光在校长一职上，不到3年时间，除张杰外，还先后有新密市牛店镇谭村湾小学原校长乔玉萍、新密市市直第一初级中学原校长李彩红因贪腐落马，涉案金额超百万元，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。

    今年7月，广东省教育厅公布的一项最新数据显示，自2008至2010年，广东省教育系统腐败案件已有将近600起，涉案700余人。

    为何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圣洁之地，竟会出现这么多硕鼠？对此，永康市纪委一位工作人员深有感触：现实环境下教师的价值观发生转变，是一个值得警惕的现象。“随着国家对教育事业的投入不断加大，教育系统成为食品配送商、学习资料供应商、建筑承包商等商家竞相争夺的‘香馍馍’。一些不法分子为达到他们的商业目的，采用各种手段腐蚀教育部门领导和主管人员，以劳务费、感谢费、回扣等名义大肆行贿。”他指出，正是某些校长心理失衡，使得教育领域逐渐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。

    在舒华东手写的忏悔书上，记者看到，在现实环境中变得“过分注重金钱”是他分析自己走到这一步的一大原因，他忏悔：“没有静下心来，想歪了，把身边老板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当成了学习与奋斗的目标，所以为了赚钱，干出许多违法违纪的事。”

    除了金钱的腐蚀，从众心理、侥幸心理作祟，也是个别学校领导堕落的原因。永康蔬菜配送商林某在承接一些业务，并给有关校长回扣时，就宣称“其他学校校长也都有”，个别校长也就抱着“法不责众”的侥幸心理收下回扣。正是这种从众心理，让他们在温水中越陷越深，最后走上犯罪道路。

    培育净土还需监管

    永康市委常委、市纪委书记蓝群英在分析该市教育系统腐败窝(串)案的原因时认为，缺乏必要的监督，使学校管理出现真空地带，导致校长权力过大，是最主要的原因。

    “从我们查办的案件看，学校采购物品几乎没有规定采取招投标，如学校食堂的蔬菜配送业务，校长一个人说了算，承包商只要搞定校长就可以获得业务；而且就算按照规定必须进行招投标的工程建设项目，也有空子可钻。”蓝群英指出，在教育管理体制上，监督制约的缺失，导致了部分学校领导被权力“双刃剑”的另一面所击倒。

    从现行的教育管理体制看，校长集教学权、财务权、人事权于一身，不仅仅是永康教育领域的普遍现象，在全国也是如此。

    有业内人士分析指出，国内不少中小学校虽然内有教代会、工会等组织，外有教育行政主管部门、政府审计部门的监督，但实际上往往两头失效——内部组织和部门都是在书记、校长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，很难落实监督；部门之间的监督因一人多职现象的普遍存在，更是形同虚设。

    今年以来，永康市纪委、教育局等相关部门“对症下药”，出台《永康市中小学食堂管理办法》(试行)，建立学校食堂食品原材料配送招标平台，实行统一采购和学校自购信息完全公开。对校长队伍的流动机制、经济责任审计机制、述职述廉制度等方面也作出了具体安排，尽可能地减少学校管理者权力寻租的空间，纠正教育领域的不正之风。

    专家观点

    反腐学者、中央编译局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所长何增科 ：发生在学校的腐败案件，对教师的道德形象损害非常严重，甚至损害了教师对整个社会的一种示范意义。腐败现象都有些共同的规律，学校也不例外。只要存在自主权，但是没有外部监管；只要内部权力高度集中，缺乏权力的分解和制约的地方，就一定存在腐败。（吕玥 叶宁 谭孝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