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刚母亲走得早，是父亲照料着长大的。父亲是个小学老师。

一次，读小学的王刚回家，嘴里正念着“一一得一，一二得二”，打开门进去时，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，是他的同学 胡大海的父亲。胡大海父亲似乎正给父亲塞什么东西，王刚进去了，两个人就停住了。胡大海父亲认得王刚，说，王刚，你回来了？王刚点点头，说，是。然后王刚 又念着“一一得一，一二得二”进了自己的那个小房间。

有一会，王刚从房间出来时，胡大海父亲已经离开了，沙发上多了几个礼盒，是刚才胡大海父亲和父亲推搡的东西。父亲看到王刚走出来，说，小刚，一会陪我去趟胡大海家，把这东西还给他们。王刚高兴地答应一声，说，好啊。

不知不觉，王刚长大了，还当上个不小的官儿。父亲呢，也已经退休，在王刚家帮着照料。

时不时地，会有人上门拜访。当然，都是为这样那样的事来找王刚，送上大袋小袋的礼物。王刚一个原则，来说话没问题，礼物，对不起，不能留！王刚一直是这么说，也都是这么做的。

那一天，是老同学胡大海前来拜访，父亲开的门。胡大海忙恭声喊了句，王老师好！父亲笑了，说，胡大海同学，你 好你好，可有日子没见了啊。胡大海说，是啊，老师，可有一些年头了。父亲说，胡大海同学现在在哪高就呢？胡大海说，我也就开一小公司，做点小项目，这不， 就要来麻烦王刚同学了。

说话间，王刚已走出来，接过了话茬，说，大海，你呀，什么都好，就一点不好，做人哪太过谦虚了。胡大海在沙发 上坐下，说，王刚，我可真不谦虚，你看哦，我现在做得再大，不还得来求着你嘛。王刚摇摇头，说，你这么个大企业老板，还要求吗？你想做什么项目，喊一声， 人家就给你送上门了。胡大海就笑了，笑着也摇头。父亲看他们聊得那么好，说，你们聊，我进去看会电视。

看了会电视，父亲出来时，客厅里只剩下王刚一人。王刚正看着沙发上的几件礼物出神。父亲说，大海走了？王刚点 头，说，是。父亲又说，这是大海留下的礼物？王刚说，是。父亲说，你收了？王刚说，他说这些是留下孝敬您的，没别的意思。父亲说，他说没别的意思就没了 吗？王刚苦笑着解释，说，爸，是这样的，这次吧，我们单位招标出去一个项目。在招投标的时候，我无意中遇上了胡大海，然后他朝我打听了您，说有些年没见， 想来看看您。王刚说，爸，其实那标早就定了，是胡大海他们公司，所以他来不来，送不送什么礼物，都跟这事没啥关系。

半天，父亲微微笑着，说，儿子，你还记得吗？那年你念着“一一得一，一二得二”回家时，碰到了胡大海父亲，正 好来给我送礼。王刚说，爸，我记得。父亲说，那时候的胡大海，学习一直很好，胡大海的父亲，就是来表示一下感谢，也没别的什么意思，并且死活要把礼物给我 留下。后来，我带着你，上了胡大海家，亲自把礼物给还了。

父亲看着王刚，说，儿子，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要带你一起去吗？王刚摇摇头，说，不知道。父亲说，我是想告诉你，不能收礼，这是规则，更是准则。如果仅仅是人情，那收不收都无妨，但当时我是老师，现在你是领导，我们收礼时，就该多想想，这能不能收，该不该收了！

王刚猛地就明白了，说，爸，你陪我一起去胡大海家吧。

父亲重重点了下头，说，好！（张艳霞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