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宇正要去吃饭，手机响了，是儿子李晓宇。

“爸，晚上的家长会你可千万别忘了啊！”李宇这才想起，今晚是儿子上中学后的第一次家长会，儿子交代了好几遍，让他一定要参加。

可眼下这情况……李宇有点讨好地说：“儿子，你看，爸爸下乡了。要不，家长会让妈妈去，怎么样？”

李晓宇一听这话就嚷了起来：“下乡？不就是吃饭吗？我的学习重要还是吃饭重要？”

李宇还想跟儿子商量商量：“这不是远了点儿吗，下次我一定参加好不好？”

“我不管。如果你晚上不去参加家长会，明天我就不上学了。”李晓宇“啪嗒”一声把电话挂了。

李宇举着电话，自我解嘲地说：“这年头，儿子凶过老子了。”一直静静等在一旁的乡党委书记正想说点什么，李宇摆摆手：“没办法，儿子只有一个，看来晚上的家长会不参加不行啰。饭，改天再吃吧。”

司机把油门踩到底，也没能把李宇按时送到学校。等他气喘吁吁爬到五楼时，家长会已经开始几分钟了。儿子的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点名，念到李晓宇的时候，班主任叫了两遍，李宇还没反应过来。班主任不高兴了：“你是不是李晓宇同学的家长？怎么不回答？”李宇这才记起，儿子跟他说过，家长会都是念学生的名字，家长要答“到”，还要在孩子的座位上就座。李宇忙不迭应了“到”，又赶紧解释：“老师，不好意思，今天下乡，迟到了一会儿。”没想到班主任的脸色更难看了：“哪位家长没有事情啊？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重视孩子的教育，这家长会不用开了。”李宇被呛得愣了一下，还得继续赔笑脸：“那是那是，老师辛苦了。”他找到儿子的位置，费了老大劲才勉强把啤酒肚塞进了座位。

家长会开了很久，科任老师挨个儿讲话，班主任最后逐一点评。点评时，受表扬的同学家长满面春风，挨批评的同学家长低头不语。其间，李宇的手机响了两次，都是下属打来的。第一次李宇很快按掉了，可没两分钟，电话又响了。电话一响，班主任马上停下话头，盯着他：“在座有的家长确实日理万机。您可以不关心孩子，但请别影响他人关心自己的孩子。”班主任的话让李宇很是尴尬，急忙道歉，赶快把手机给关了。

家长会结束时，李宇的腿都麻了。他撑着桌子站起来，打开手机，一堆来电提醒。其中有几个还是手下打来的，他回拨过去：“不知道我是故意按掉的吗？吵什么吵！”李宇口气很冲，说完就挂了电话。那堆号码里还有环保局局长的电话，他也回拨过去。电话一接通，那头就笑骂着说，好几个局长在一起喝酒，让他快过去。

李宇赶到的时候，局长们已经喝了不少，见了他都嚷嚷着要罚酒。李宇抱怨说，今天晚上当了回孙子，被儿子的老师训得灰头土脸。环保局局长闻言转头冲教育局长说：“你的手下，自己管教。”教育局局长一个电话，校长过来了，进门就挨位领导敬一圈。听说了李宇的事儿，校长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。没一会儿，李宇儿子的班主任就骑着摩托车来了。看到校长和教育局局长都在，他有点腼腆有点拘谨地低头坐下，椅子还没坐热乎又站起来，说这难得的机会，敬每位领导。一圈下来，李宇自己又倒了一杯酒，说敬儿子的老师。班主任这才发觉眼前这位领导似曾相识，他慌乱地站起来，连称“不敢”，说应该是我敬领导，要不领导随意，我喝三杯。李宇还没吭声，酒也没动，班主任三杯已经下去了。

那天晚上，班主任和校长都醉了。醉了的班主任一直要和校长来段分角色朗读。(黄荣才)